2007年12月1日 星期六

書法專輯:書法位元化-從徐靜蕾字體談起

徐靜蕾是誰?

這個名字在台灣也許還算陌生,但是在大陸,卻曾和章子怡、趙薇、周迅並列為中國四大花旦,除此之外,她也是個才女,不但是導演、雜誌創辦人,甚至她的部落格「老徐博客」,點擊人數更高達上億,曾經登上世界上最重要的一個網誌搜索引擎Technorati排行榜的第一名。

今年,大陸的方正字庫,根據徐靜蕾的手寫字體推出了大陸第一套個性化字型,用戶只要花10元人民幣,便可下載使用此款字型, 找上徐靜蕾製作字型,除了看上其高人氣、高知名度之外,也是因為她有研習顏體十年的底子,方正公司亦給予她「字體骨骼清秀、遒勁有力,清冽而又優雅、從容,令人賞心悅目。字如其人,心素如簡,人淡如菊」的高度評價。

隨著電腦和網路的普及,人們不再專一於以筆和紙為主的書寫方式,最初這僅是因應技術和速度的提升而作的改變,未料新的世代在這樣的環境和便利性下成長,電腦打字反而逐漸成為其主要的書寫方式,而提筆寫字則成為臨時的替代。



徐靜蕾字體海報。


方正公司每年皆會舉辦字體大賽,吸引更多人參與電腦字型的設計和關注。第三屆方正獎字體大賽得獎作品:一等獎「魑魅」。


我們很少意識到這樣的轉變,因為我們比之前的世代有更多的空間書寫,書寫的權力不再掌握於少數人的一家之言,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因為他對於生活周邊一件小事的關注,在部落格或是任一討論版上成為某個群組或領域的達人。

尤其是,電腦上可供選擇替換的文字字型,無論是來自於傳統書法,或是各式令人眼花撩亂的創意樣式,也暫時地粉飾了我們對於手寫書法的遠離,為求視覺清晰就選明體、要走現代風格就選黑體、要走東方復古摩登就用魏碑,簡易又美觀的字型瞬間就可替換。

在這百花齊放的字型叢林中,我們竟也有了百家爭鳴的錯覺,卻忽略了,當打字的速度越來越快,手寫的時間越來越少時,文字和辭藻其實也正逐漸離我們遠去,而以一種不是很確定的態度構造自身的語庫,時常要藉助輸入法的協助,才「寫」得出來字和一句正確的成語,也因此,在少有手寫機會的生活中,如能寫出沒有錯誤且尚能通辭達意的文句,往往就能獲得他人的讚許,而不管字跡是否歪七扭八、完全沒有架構或體勢存在。

上述的情況是源於很少有需要手寫的機會,另外一個改變我們對中文字認識的原因則是,若要將中文以有限的鍵盤數,轉變成電腦可以接受的訊息,就必須以其自身獨特的構成方式分解,例如以聲母、韻母區分的注音輸入法,或依循由上而下、由左而右、由外而內等原則而拆開成字碼的倉頡輸入法(悲=中卜心),或甚至是雖按照字的形、音、義聯想而來,實際卻以英文字母代之的嘸蝦米輸入法(薇=RMIP)等,這是我們這個世代記憶文字和「書寫」的方式。

於是,中文字逐漸成為零碎的符號組構,原先造字原則背後所蘊含的豐富文化和思維方式就此塵封於文字之中,只剩下一個個為求便於記憶而來的破碎字碼以及一種可以被量化速度(每分鐘打字速度)的「書寫」,清楚、工整的字型也掩蓋了蘊藏在手寫字中,對於書寫過程的時間、情感的積累以及字體的個人性、私密性和唯一性。

有人或許會提出疑惑,使用書法字體的字型是否算是書法在今日的新使用面貌?又或希望能藉此建立出一套書法字演變的歷史,然而,我們仍是必須分清楚當中兩者的差異:書法是一種書寫的藝術,它藉由字的結構來呈現作者的心境和氣質,在一筆一劃的不可逆書寫過程中,每一個字都會夾雜著作者的藝術功力和人生的諸多體驗,因而呈現出不同的變形方式或是風格,字體的變化也常有無法預測的情況發生。



第三屆方正獎字體大賽得獎作品:評審委員獎「仙人指路」。


第三屆方正獎字體大賽得獎作品:優秀獎「積木體」。


至於電腦的字型,雖然外觀也是書法字,但因為其最重要的用途是為了便於閱讀、排版或是輸出,所以可讀性便是非常重要的基本要求,每一個字都必須能讓人清楚辨識,甚至還要能讓人能快速、持久舒適地閱讀,故而無法像寫書法一般,任作者隨興所致,出現簡筆或是不受方塊架構上的限制,忽大忽長的肆意揮灑。

以徐靜蕾字體為例,也許更能看出其中的不同,使用者並不會如同昔日因喜好某家書體,而去臨摹學習甚至學術研究,採用這套字型的人,若不是她的粉絲,將此套字型視為明星商品收集的一環,或是因追求流行風潮而嘗試,便是單純的因為視覺上的賞心悅目而使用,上述種種,皆屬於商品概念以及流行消費的範疇。

蘋果電腦的創辦人賈伯斯(Steve Jobs)2005年在史丹佛大學畢業典禮致詞時,曾經提到影響他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其中之一便是他曾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去學習英文書法課程(calligraphy instruction),從中學到了書法的歷史與藝術等等,科學無法取代的文化深度,也因此蘋果電腦有著美麗而多變化的英文字體,和為人稱頌的美感設計能力,之後,也影響了Windows(視窗作業系統)將此功能列入,致使現代使用電腦的人們,都能蒙受其惠。

然而,若硬要由此提倡書法的好處或立見的功效,修養自身品格或是傳遞文化使命這樣的說法,也許很難抵抗現代人為求便利和速度的需求,不如將其視為文化創意產業中,可增加商品附加價值的包裝風格,或是隨著徐靜蕾字體的推出,未來一般人只要付費也可推出其個性化字型,在這成為另一番流行風潮前,因為建立一套字型需要扎扎實實的寫好6至7千個字,也許更能給予人們好好拿起生疏的筆來練習寫字的動力。






文/高子衿
圖/北京北大方正電子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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