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1日 星期五

波瀾照古今,台南運河八十



詩/莊年
夕照城邊催渡急
晚烟風裡裹帆齊
水寒弄影光搖月
潮長移舟浪拍隄




運河全景  攝影/陳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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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在河口汩汩欲動
文/游慧香(台南運河80專輯策畫人)

台南人,你多久沒到運河邊走走了?找找鷸、鴴奔跑覓食的身影,看看夜色下的河堤。

今年歡渡八十的台南運河,由日本人於大正十五年(1926)開鑿完工後,本為連接安平港與台南市區的首要運輸樞紐,既是城市交通要道,也是開發安平港的先聲。

其實,翻開台灣文獻,條條運河通府城,人工開鑿的河道分佈涵蓋府城五條港、安平、鯤身、四草、鹿耳門、土城,相當於現今台南市的中西區、南區、北區、安平區、安南區,全長逾20公里,幾乎與海岸線總長相符。

過去,河是港,是家園,是生活,是交通,是經濟,造就了一府的榮光;現在,這些河不見了,這城市的榮光也隨之黯淡;僅餘這條日人開通的新運河──台南運河,陪著府城人走過了八十個寒暑。

八十個寒暑,近三萬個日子裡,最教人著迷的故事,還是要數台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運河殉情記》,編織多少的美麗與哀愁;還有隨著運河興衰的造船業、捕魚業……,這些過往無可取代的史料,都是獨屬於府城最珍貴的文化資產。

這條全台唯一的內陸運河,不就是水與人類文明最好的見證嗎?除了綠化、散散步,傾力串綴這條翡翠項鍊、提昇經濟觀光價值之外,運河當然不只是台南的都市景觀,如何用新舊交替的設施見證歷史?如何兼具歷史教育?讓孩子摸摸砌石、摸摸生鏽的煉鐵,走一段運河邊的復舊鐵道,聽聽碰碰船的碰碰聲,這才是我們的歷史。

運河的水還在流,流的不只是水,還有我們的歷史。

遠眺著這條城市的新運河,她到底要流向何方?處在這城市存亡的渡口,她準備航向那裡?

我們期待一條無障礙的河流,與她共舞。



安平到億載金城之間的渡筏
攝影/林金河圖片提供/財團法人台南市文化基金會‧台南人百年老照片資料庫



安平渡筏 攝影/林金河
圖片提供/財團法人台南市文化基金會‧台南人百年老照片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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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運河八十:條條運河通府城

一、運河之都──台南
運河(Canal)一辭,據《牛津小辭典》:「乃非天然而由人工造成的水道,作為船隻航行或引水到需要的地方。」又據《三民大辭典》:「由人工開鑿的河流,可用來聯絡其他的湖泊、河流、海洋,以發展航運或縮短航程。」

台灣文獻記載,傳說明太監王三保(太監王景弘有其人,但非三保太監)到過「赤崁汲水」,一般推測此地點即台南赤崁大井頭,五百年前,海水即直達赤崁大井頭前。當自來水尚未普及前,仍在飲用大井源源不絕的井水,至今「大井」遺跡尚在。

四百年前,今安平與台南間形成台江內海。明鄭時期(1661-1683),赤崁樓和大井頭(荷治時期有渡船通大員島)前海岸逐漸西移,來台之船可停泊在禾寮港、王宮港、媽祖港、關帝港(海水可達、能泊船之處曰港,通常以廟前大廣場為登岸地)、開仙宮前帆寮等處,小船可溯禾寮港直達枋橋頭。

清康熙後期(1683-1722),赤崁樓和大井頭前海岸西移浮成陸埔,填海為宅,而硓石古石石港、佛頭港、北勢港、南河港、安海港(有外新港、松仔跤港、蕃薯港等支流)等港汊相繼出現,即習稱的「五條港地區」;當時渡船改由鎮渡頭(後來建有接官亭)通往安平鎮(即大員島),鎮渡頭外即台江內海。



1875年的運河分佈圖,取材自「續修台南市誌卷首」,資料提供/范勝雄,翻攝/林文煌


1935年的運河分佈圖,取材自「府城今昔」,資料提供/范勝雄,翻攝/林文煌


道光三年(1823)七月,台灣大風雨,台江內海形成一大片海埔新生地,安平僅容小船出入,府城三郊原有海運因之受阻,貿易大受打擊。是時三郊緊急自力救濟,貨物改由硓石古石港(嗣後發展成新港墘港)硓石古石渡進出,再由五條港匯流處疏濬清理開通「五條港運河」到安平及四草湖。

另康熙年間創立修造戰船的台灣道廠(俗稱大廠、北廠),亦因道光三年台江陸浮,戰船不能進出,乃招租鹿耳門新墾埔地,所得經費用以疏濬清理開通「哨船港」,連通「五條港運河」。道光末期,於小西門外以南地方新建修造戰船的台灣道廠南廠,疏濬清理開通「水船港」,入鯤身湖,擬由道光初期新開通的新打港出入,因湖底淤沙阻礙,未果。

同治三年(1864),安平開放為國際通商口埠。同治六年(1867)後,陸續有洋行進駐於安平小砲台北方臨海沿岸。同治十年(1871),英人始定台灣航線通航於安平、淡水、廈門、汕頭及香港間,同時洋行亦疏濬清理開通「安平洋行運河」,自安平大港達安平小砲台北道光砲礅外側。嗣後府城渡口也由硓石古石渡移至五條港匯流處,即同治十三年(1874)建造的「安平第一橋」前。

大正八年(1919)九月,日人台灣製鹽株式會社在鹽水溪口四草湖北岸開闢安平鹽田(九年,行政區域劃歸台南州新豐郡安順庄),於大正十二年(1923)三月竣工,是時「安順運鹽運河」也一併完成,這是日治時期日本人在台南開闢的第一條運河,較「台南運河」早三年。

日治初期安平大港淤塞嚴重,不利輪船進出。迨日治中期,鑒於安平大港已不合現代港灣設施與規模,乃規劃興建安平港。大正十一年(1922)四月,「台南運河」開工,取代「五條港運河」,作為開闢安平港的先期工程。大正十五年(1926)三月,「台南運河」竣工,於運河東端築「台南船溜」,西端築「安平船溜」。台南運河約略與五條港運河平行,一南一北相隔安平大路。日治時開闢的「台南運河」習稱為運河或新運河,以別於道光年間疏濬清理開通的「五條港運河」(後稱舊運河)。

在大正年間台南運河開闢期間,日人有意沿湯匙山及灰窯尾東側開闢「灰窯尾運河」,連接安平洋行運河至安平船溜,但未付之實施。

安平大港淤塞日益嚴重,乃於昭和十年(1935)開闢安平新港口,並開通「安平港口運河」;即從安平船溜延伸至新港口,施作加強港口開口處附近的護岸工程,至昭和十三年(1938)三月完成。同年十一月,於運河北岸原安平船溜下游處建「安平漁港」,至昭和十五年(1940)十月完成。「安平漁港」興建之初,台灣總督府專賣局台南支局安平分室亦在所轄製鹽工廠與安平漁港下游處開闢「安平運鹽運河」連通安平港口運河。

運河分佈涵蓋台南府城西外城五條港、安平、鯤身、四草、鹿耳門、土城,現今台南市行政區域除東區外,包括中西區、南區、北區、安平區、安南區,全長逾20公里,幾與海岸線總長相符。


二、府城運河
(一)五條港運河(舊運河)
即原安平第一橋(今台南基督教YMCA協進館附近)至安平港仔尾原天后宮(今石門國小內)北側。五條港運河於光緒年間曾經疏濬(唐贊袞,1891,《台陽見聞錄》),至日大正十五年(1926)台南運河開通後被取代,歷經一百年。

(二)北廠運河(哨船港)
即由海安路安民社區活動中心經裕民社區活動中心、臨安路二段91巷(成功路614巷、文賢路218巷)接西河路,出民權路三段。道光三年台江陸浮,台灣道廠(又稱大廠、北廠)的戰船不能進出,台灣道臺乃招租鹿耳門新墾埔地,所得經費用以疏濬清理開通「哨船港」,連通五條港運河。

(三)南廠運河(水船港)
即水萍塭仔公園內通達台南運河南段。道光二十七年(1847),台灣道徐宗幹鑒於哨船港時通時淤,道廠戰船出入不便,乃選定府城小西門外以南地方新建修造戰船的台灣道廠南廠,疏濬清理開通「水船港」入鯤身湖,擬由新開通的新打港出入,因鯤身湖時生淤塞,擬由新打港出入的計畫,因而放棄。


三、北汕運河
三郊於台江內海驟變後,因鹿耳門頓成廢口,安平又僅通小船,急於尋找出海口,於是由四草湖往北疏濬清理開通「北汕運河」,經四草、鹿耳門沿北汕沙洲水路到三股溪口國賽港,一直到三郊沒落棄置不用。
(一)港仔(即竹排仔港南段)
從鹽水溪口四草湖北岸安順鹽田旁,沿四草、鹿耳二里里界,到媽祖宮安順鹼廠邊。
(二)竹排仔港
再跨越鹿耳門溪,沿城南、城西、青草三里里界,到曾文溪堤防南岸。



民國五十年左右,運河盲段的中正路街景 攝影/梁焜松
圖片提供/財團法人台南市文化基金會‧台南人百年老照片資料庫



四、安平運河
(一)洋行運河
同治三年(1864),安平開放為國際通商口埠,陸續有洋行進駐於安平小砲台北方臨海沿岸。同時洋行亦疏濬清理開通「安平洋行運河」,自安平大港達安平小砲台北道光砲礅外側。運河沿岸有怡記、和記、東興等洋行;另在安平五條港運河段南岸,有德記、唻記等洋行。

(二)安順運鹽運河
大正八年(1919)九月,台灣製鹽株式會社在鹽水溪口四草湖北岸開闢安平鹽田(九年,行政區域劃歸台南州新豐郡安順庄),於大正十二年(1923)三月竣工,是時「安順運鹽運河」也一併完成。

安順運鹽運河兩岸均有玄武岩、硓石古石石、卵石等不同材質砌成的護岸,寬度約30m,長度約800m,開口成喇叭狀,這是日治時期日本人在台南開闢的第一條運河,較「台南運河」早三年。

(三)灰窯尾運河
在大正年間台南運河開闢期間,日人有意沿湯匙山及灰窯尾東側開闢「灰窯尾運河」,連接安平洋行運河和安平船溜,但未付之實施。

(四)安平運鹽運河
「安平漁港」興建之初,台灣總督府專賣局台南支局安平分室在所轄製鹽工廠與安平漁港下游間開闢「安平運鹽運河」連通安平港口運河,並在運河邊建有運鹽倉庫。



現今的臺灣台南州安平港海岸,英商德記洋行 攝影/陳慧美


五、新運河
(一)台南運河
日治初期安平大港淤塞嚴重,不利輪船進出。迨日治中期,鑒於安平大港已不合現代港灣設施與規模,乃規劃興建安平港。大正十一年(1922)四月,「台南運河」開工,以便取代「五條港運河」,作為開闢安平港的先期工程。大正十五年(1926)三月,「台南運河」竣工,全長3782m,面寬37m,底寬27m,水深干潮時1.8m。於運河兩端築「台南船溜」,面積81488㎡,水深1.8m至2.4m;「安平船溜」,面積21818㎡,水深干潮時1.8m。

台南運河約略與五條港運河平行,一南一北相隔安平大路。此時新闢的「台南運河」習稱為運河或新運河,以別於道光年間疏濬清理開通的「五條港運河」(習稱舊運河)。

(二)安平港口運河
昭和十年(1935),安平大港口淤塞不能使用,乃規劃開闢新安平港口,即南北導流堤各長160m,開口寬100m,水深3m,並開通「安平運河」,從安平船溜延伸至新港口,並施作加強開口處附近的護岸工程,至昭和十四年(1939)完成。新安平港口則於昭和十二年(1937)七月二十日通行。

昭和十三年(1938)十一月,於安平運河北岸原安平船溜下游處另建「安平漁港」,至昭和十五年(1940)十月完成。



1924年的運河分佈圖,取材自「府城今昔」,資料提供/范勝雄,翻攝/林文煌







文/范勝雄(台南市文化資產保護協會理事長)

台南運河八十:河水無情掩畫眉──從《運河殉情記》談文化資產

永夜青樓鎖寂寥,凄風習習雨蕭蕭,
海天萬里人何處,腸斷來潮與去潮。




歡度台南運河八十周年,最教人著迷的故事,還是要數《運河殉情記》。這也難怪,因為愛情自古以來便是一項永恆不朽的主題,殉情又是最能賺人熱淚的題材,其中最著名的例子便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在這一點上面,台南的《運河殉情記》就有了最基本的元素。

其實,從文化資產的角度來看,除了大家所熟知的古蹟和遺址之外,還包括神話、傳說、事蹟、歷史事件在內的軟體部分;以《運河殉情記》來說,數十年來,這個故事已經發展出許多作品,例如電影、詩詞、歌曲、說書等等,十分豐富,早已形成府城台南最具特色的文化資產,值得大家重視。

先說電影。《運河殉情記》是在一九五六年拍攝的,也是最早拍攝的台語電影之一。在此,我們可以先回溯一下台語影片的簡略歷史。

台灣光復後,原本並無台語片的拍攝;但香港卻因為一九四九年大陸陷共後,廈門和泉州的影人紛紛遷往,而拍起廈語片,而且數量還不少。廈門話和台灣話都屬於閩南語系,彼此都聽得懂,只是腔調有些差異而已。所以香港的廈語片,用「正宗台語片」的名義賣到台灣來之後,頗受歡迎,也造成一些刺激,使得本省的影藝人員想拍攝真正的台語片,搶回自己的市場。



「運河殉情記」電影海報 翻攝/楊淑芬


一九五五年九月底,由麥寮拱樂社女子歌仔戲團團主陳澄三出資,該團演出的《薛平貴與王寶釧》正式殺青,一九五六年一月推出上映,結果大獲成功,立刻引發了台語片的熱潮。這部片子的導演何基明,也再接再厲,趕拍下一部,也就是《運河殉情記》。何基明(1917~1994)畢業於東京藝術學院,是第一位到日本研究電影技術的台灣人。《薛平貴與王寶釧》則是第一部用35厘米拍攝的正宗台語片。
因為要迎戰廈語片,所以剛開始台語片的題材多為歌仔戲;同一時期,大家也都從民間故事尋找靈感,一時之間,《運河殉情記》、《周成過台灣》、《邱罔舍》、《呂洞賓》等等題材紛紛開拍。這裡頭,《運河殉情記》因為有明確的地點和人物,也最受矚目。

然而,香港影界也不是省油的燈,也開始搶拍同樣的故事。好比同樣的題材,你有《運河殉情記》,我就有《運河奇緣》;台語片拍了部《金姑看羊》,香港也有《金姑趕羊》;台語片有《雨中鳥》,廈語片也推出《茫茫鳥》,迭鬧双胞,競爭之激烈,前所未見。

如今,我們從電影廣告,仍可見當年兩地惡性競爭的硝煙味。一九五六年十一月下旬,在台南市最繁華熱鬧的中正路上,每天早上就有觀眾排隊爭購電影票,想要一睹為快。這裡距離運河不遠,敘述同一故事的兩部電影──《運河奇緣》和《運河殉情記》,分別在赤崁戲院和大全成戲院上演,正好就隔著中正路,大打對台。

最早上映的片子,是香港永華公司拍攝的《運河奇緣》,由閩南籍的女星江帆和小生白雲主演,導演則是陳煥文。電影廣告標榜的是「正宗台語」。

稍後上片的《運河殉情記》,為了迎頭趕上,力挽頹勢,除了大做廣告,要觀眾「認清片名」,並邀請男女主角劉皙、柯玉霞隨片登台外,還「每張戲票特送高級肥皂一個」,更強調指出,這是在本市運河實地拍攝的片子,而且是「本省故事」、「本省服裝」、「本省歌曲」、「本省情調」、「本省風俗」、「本省鄉音」,儼然是要對抗「外來電影」的模樣。



台灣介紹寫真
圖片原始提供者/黃天橫先生
翻攝提供/台南市文化資產保護協會



那時台灣尚無電視,看電影遂成為最普及的娛樂方式,電影的廣告詞這樣寫著:「無情運河埋艷骨,一坏黃土斷癡魂」、「赤崁樓頭迷濛月,冷笑人間多一墳」,可見其感人肺腑的程度。電影打得激烈,不知賺了觀眾多少熱淚,電影公司老闆則不知賺進多少鈔票。結果,台版的《運河殉情記》大獲全勝。

這段淒美的故事,版本頗多,其中之一是:富家子弟吳皆義邂逅了南華園的妓女陳金快,兩人萌生情愫。後來吳皆義的生意失敗,被迫投靠金快,可是老鴇十分勢利,仍然強逼金快接客,並且安排另嫁富人。這對苦命落魄的鴛鴦,只好投水了此殘生,到另一個世界結為夫妻。

另外一種版本則是:吳皆義其實名叫吳皆利,亦非富家子弟,而是海關職員,小名「海水」。而金快則因家貧,從小就被賣到南華貸座敷做婢女,為郭姓老闆打理家事。某日,她帶郭家次子出門溜躂,竟讓孩子走失,嚇得花容失色,途中遇見吳皆利,吳也熱心協尋,結果孩子已先被郭家找到,但金快對皆利的盛意仍銘記在心。



金快照片
圖片原始提供者/黃天橫先生
翻攝提供/台南市文化資產保護協會



後來老闆將金快訓練成為藝妓,紅極一時。皆利曾經陪朋友到新町宴飲,巧遇金快,自此就經常到南華貸座敷指名金快陪酒。只是,皆利的薪水有限,不堪如此消耗,竟無法收拾善後,就找金快在烏橋的北邊,自沉運河。

台南運河開通以來,投河者頗多,但這卻是第一樁男女一起跳河自殺的案子,而且兩人的褲帶還綁在一起,以致轟動一時;許多風流文人,莫不賦詩作詞,哀之弔之。當時固園主人、南社社長黃欣兄弟,都作了多首詩,其中黃欣的〈晚遊南郊過金快墓有作〉,詩云:「哀蟬苦噪斷鴻飛,芳草如煙夕照微;撩我情懷留綺語,感君意氣坐愁圍。珠沉碧海緣何蹇,玉出藍田事已非;一例天涯怨淪落,梁園憔悴夢依稀。」

黃欣的弟弟黃溪泉,也有兩首〈晚遊南郊過金快墓有作〉,其一為「玉容寂寞瘞荒山,仙草寮前路一彎,欲向此中問消息,香魂可有草能還。」其二為「同穴今朝事已非,梁園回首素心違,我來別有憐花意,何幸孤墳近五妃。」

黃欣甚至還為另一位曾經傾心於金快,如今卻傷心欲絕的朋友,作了六首絕句,名之曰〈弔金快校書為識遲君作〉,且有序文:「余友識遲君,性恬靜,寡言笑,自命謹嚴,聞人談風流韻事,則掩耳而走。數月前,倚醉過章台,與快遇,兩情脈脈,恨相見晚。然一則守口如瓶,一則惜身似玉;故雖耳鬢廝磨,清談竟夕,而巫山雲雨,渺焉難期。茲者快作精衛填海,君悲憤莫名,識者謂君使不迂拘,若是或不至於死。余憐快之磊落,悲君之沉鬱,作六絕句以予弔之。」節錄幾首如下:
其一:「更將何處覓飛仙,頃刻藍田玉化煙,灑盡鮫人滿盤淚,水聲嗚咽恨綿綿。」
其二:「天上人間兩渺茫,癡心欲炷返魂香,他生縱有重來日,未必雙棲對畫樑。」
其三:「前身金粟本亭亭,一現曇花殞弱齡,往事回頭無限感,快將遺貌寫丹青。」

至於這位對金快一往情深的「識遲」,自己也有悼亡之作,這兩首七言絕句分別是:「二九年華赴逝波,萬人空巷看嬌娥,情根莫是三生種,徒負伊人喚奈何。」、「自恨尋芳去較遲,落紅滿地不勝悲,妒花風雨相摧甚,河水無情掩畫眉。」從筆名「識遲」看來,此君對金快顯然有「識君恨太遲」的遺憾。

台南新報記者楊宜綠,得知識遲君的癡情,也填了一闕詞用記其事,題曰〈贈識遲〉(調寄台城路):「無情最是運河水,一宵淹沒人去;暗恨沉沉,幽愁脈脈,空咽淚珠如許,臨流延佇。記香澤初親,嬌容快睹微露瓠犀,玲瓏玉臂任偷撫。自嘆尋春杜牧,已芳叢顧遍,好花遲阻。背地思量滿心歡喜,真箇銷魂何處?南華洞府。奈艷福難消,頓填淒楚,缺陷情天,待來生共補。」詞極香艷。



楊草仙,旁黃溪泉,坐者黃欣(校書愛卿、美玉、春治)
圖片原始提供者/黃天橫先生
翻攝提供/台南市文化資產保護協會



詩人黃拱五所作《新町竹枝詞》十二首中,亦有一首吟詠皆義金快殉情事:「揚州十載憶前塵,燕去鶯來盍太頻,回首沉珠金快事,一雙魂弔運河邊。」(原註尚有:「金快南華園妓,結識一客情腸熱烈,嫁之不得,乃雙投運河同為情死。」



圖片提供/財團法人台南市文化基金會‧台南人百年老照片資料庫


由此可見該案震動社會的程度。其後甚至有人編了俗稱七字仔的歌仔冊,用說書唸歌的方式,把這個台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介紹給大家。數十年之間,各種版本也層出不窮,據台南市最資深的文獻委員黃天橫歷年所蒐集的版本,從昭和十年到民國七十八年,至少就有四種之多,包括一九三五年《金快運河記新歌》、一九四九年《台南運河奇案歌》、一九五七年《最新運河奇案》、一九八九年《金快運河記新歌》等。

至於這齣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的悲劇,到底發生在何時,也有不同的說法。不過,如果我們從記者詩人楊宜綠的作品年代來看,則幾乎可以斷定,絕對不會發生在一九三七年。因為他民國一九三四年即已病逝,根據已故文獻委員盧嘉興的查訪,殉情應是一九二七年(昭和二年)的事情,也就是運河開通的第二年,他也才有閒情逸致去填詞給「識遲君」。

若干年前,歌星方瑞娥有一首「運河悲喜曲」,同樣扣人心弦,歌詞寫道:「美滿幸福貴自在,怨恨父母袂了解,阻礙著阮,美夢好情愛,無想子女的將來。」還有口白:「雖然咱的父母,不允准咱來結婚,但是我猶原對你一向是癡情,只有祈禱著咱自由的日子,是啦,無論天邊海角,或者是遙遠的天國,我也欲佮你逗陣啦!」最後則唱:「雙人行到運河邊,運河的水冷佮深,手掏褲帶綁妹仔的腳腿,跳落運河永遠來做堆。」

這項文化資產,各種藝術的表現方式都有了,只缺電視劇。聰明的業者應該知道,這個故事如果拍成連續劇,連韓劇都得靠邊站了。再說,如果電影《運河殉情記》的拷貝能夠出土,四處放映,必可造成轟動;可惜的是,根據國家電影資料館的訊息,那個拷貝已經不存了。遺憾之至。






文/詹伯望

台南運河八十:逐海盛映─一個台南海盛造船的家族故事

每個沒落的傳統產業,都會有它的一段滄桑過往,台南地區的造船產業最早可追溯至荷據時期,然其邁入現代化的工藝技術則始自日治時期。日本四面環海,造就重視海洋的傳統文化,西元1926年(民國15年)台南與安平之間開鑿新運河以後,日人於今中國城運河盲段之南岸(現今新南國小北側)創設須田與濱田兩家造船廠,並於運河西岸(現今新南國小旁)興建了一棟造船學習教室(註1);日人在台南設立造船廠後,積極推動造船從業人員的養成教育,培養出許多日籍與台籍造船人才,戰後台南造船產業的核心人物,諸如許佛送(海盛造船廠)、黃神其(共進造船廠)…等皆曾於上述造船廠與學習教室接受過嚴格的專業訓練,可以說,戰後台南及安平大多數造船廠的造船技術皆奠基於此。

海盛造船廠創立初始僅是一家小小的工作坊,在前人的辛苦耕耘下,一點一滴累積起來,逐漸擴大成為具規模的造船公司。西元1899年(民前13年)1月5日許佛送出生在日治初期的澎湖(現今澎湖縣西嶼鄉外垵村),做過零工、當過漁民。婚後,因第一個孩子不幸發生意外夭折,在哀傷之餘,夫婦倆為免觸景傷情,舉家離鄉,最後落腳台南新町一帶,並在西元1931年(民國20年)到日本人所開設的須田造船廠工作。

須田造船廠當時還開辦了夜間的三年制專科學校,專門教授造船技術,吸引包括許佛送的長子許有益(1935年生)和次子許資和在內的許多造船廠員工子女入內就讀,讓他們得以學習到許多造船相關的技術。

台灣光復以後,日本須田造船廠關廠,許佛送拿到資遣費後,與兩位好朋友洪智、許足伯合夥在民生路運河旁開設造船廠工作坊,從上山尋找木材原料到建造完成,用最原始的手工建造出一艘艘的船舶,也奠定了造船廠的基礎。

1952年(民國41年)他們向台南市政府正式登記設立海盛造船廠,後因股東之間意見不合,許佛送之長子許有益於1956年(民國45年)籌措資金,將造船廠的股權全數購回變成獨資,於1974年(民國63年),由原本建造木殼船,轉型為FRP(玻璃纖維強化塑膠質)材質漁船,1980年(民國69年)造船廠不幸大火,工廠全毀,因操勞過度,於1981年(民國70年)發生腦溢血而造成半身癱瘓,中風十六年後於1997年(民國86年)過世。

許有益病倒後,長子許宏彬於1981年(民國70年)繼任經營造船廠,年僅二十二歲,為重建災後的造船廠,開始四處奔波籌措資金。重建過程中,適逢台灣政府實施船舶禁建,市場景氣蕭條,資金週轉不靈,又加上重建時的借款無法償還,差點倒閉,幸虧有債權人和廠商的支持,讓許宏彬重拾信心,積極奔走於全台漁港,開發新的訂單。

1984年(民國73年)許宏彬與趙美慧結為夫妻,倆人同心協力為家庭、事業全力打拼,並於1987年(民國76年)與國立成功大學造船系合作開發現今水上摩托車之原始雛型。1990年(民國79年)擔任台灣區造船工會理事兼台南辦事處主任。

時值台南市都市計畫檢討修訂,既有造船業者遭市府要求搬遷至仁平路(現今安億路)旁之小型造船區,夫妻倆再次面臨前債未清又得遷廠帶來的資金調度困難,可是為了讓海盛造船不要就此煙消霧散,倆人四處籌措資金,造船廠得以在1990年(民國79年)遷至仁平路(今安億路)之小型造船區內,1994年(民國83年)再增資改制為海盛造船興業有限公司,並計畫與日本廠商合作,研製鋁合金材質之船舶,後因國內原料取得不易,加上價位過高、不符合市場需求……等因素而中止。

這段期間,政府對漁業的發展其實並不鼓勵,但因漁民抗爭漁船損毀後,沒辦法建造新的船舶,政府才將漁船建造由原先的禁建改為限建;其後政府大力鼓吹觀光相關產業,發展藍色公路網,1996年(民國85年)許宏彬與東部觀光業者和鯨豚研究團隊合作開發出賞鯨船,開啟台灣東部的賞鯨風潮。

2003年(民國92年),台南市政府提出安平港國家歷史風景區的規劃,計畫將前述小型造船區規劃為風景區用地,但市府未提供適合造船產業的替代地點,最後要求造船業者遷離至台南科學園區,卻因當地並無臨水線,運輸成本過高,再遭業者拒絕;此時許宏彬持續為小型造船區業者的生存權益四處奔波陳情,最後積勞成疾罹患肝癌,於2004年(民國93年)12月11日辭世,享年四十六歲,造船界痛失英才,出殯當日全省造船業者齊聚府城為其致哀;已傳承三代的海盛造船在痛失舵手之下,其後只好宣布歇業。



原民生路造船廠災後船模重建(民國69年)


遷移後造船廠內一景(民國83年)


原民生路造船廠後,背景為運河盲段及新出造船廠。(民國65年)


學過設計的人都知道:「世上沒有完美的設計,也沒有不可以修改的設計。」台南府城原本是個水都,安平港國家風景區的主軸應在哪裡?政府施政的每個環節,無疑將會牽動相關產業的興衰起落,假如某個環節思慮不週,一個短視的、偏差的決策,很可能就斷送許多發展有年、紮根本土的傳統產業,其影響層面之大,恐非當初參與硬體規劃者所能想像。當新舊產業都被迫出走之後,台灣到底還能留下什麼自己「永續發展」的產業?

海盛造船之興衰見證了府城造船產業的沒落,或許一家造船廠的歇業,並不影響台灣整體的經濟;但是,看到一個家族從無到有,從衰到興,再由興轉衰的歷程,付出的血淚與汗水,不也正是台灣人堅強韌性的最佳寫照。由海盛造船廠這個小故事當中,相信可以提供一個嚴肅而值得深思的空間。


(註1)參見陳坤宏,2005,《台灣第一條運河的門戶:大涼歷史景點與產業文化專輯》,大涼社區發展協會。








文/許瑜芳‧陳信安
圖/許瑜芳

台南運河八十:捲起白花的水流──連結歷史與經濟的水脈

談到台南的人工開鑿的運河,一般台南人都知道是日本人開闢的連結安平與市區的台南運河,因為時空與對產業的疏離,較少人認識北邊的另一條運河「安順運鹽河道」,這要從安順鹽田的開闢談起。

安順鹽田位於台南市西北方約十七公里,也就是現在台南科技工業區及四草保護區一帶,此地原為台江內海,日治時期屬台南州新豐郡安順庄,故命名「安順鹽田」,於1919年(大正八年)台灣製鹽株式會社成立,取得318甲的開闢許可,隔年再擴增為353甲多,此一時期的台灣鹽田因日本國內戰爭後工業用鹽需求增加而大量開闢,1920年開闢部分完成開始曬鹽,同年六月在南邊興建南外堤,長達2545公尺(1400間),並開鑿運鹽河道,及區內倉庫,並建有輕便鐵道以台車運輸。由於規劃切割整齊,結構合理,是當時台灣瓦盤曬鹽田中最現代化的鹽田,後因為需求,一半改為採鹼鹽田(鹽田沒有結晶池),只有大小蒸發池,透過大滷水鐵管送回安平鹽類實驗工廠,作為提煉副產品的原料。



四十年代內陸運河帆船,載鹽也可以載人。圖攝於安順運鹽碼頭。(圖/鹽光文教基金會)


整齊劃一的現代化安順鹽田,約攝於1940年代。(圖/鹽光文教基金會)


現位於四草的南寮,是保存完整的鹽村生產聚落之一,在運鹽碼頭旁有一市定古蹟「原總督府專賣局台南支局安順分室」。鹽因為專賣,因此分有三個部份的管控與不同的所屬單位:一是「生產」,顧名思義就是產鹽的工廠,日治時期開放民間會社申請,在安順地區主要是台灣製鹽株式會社及後來台鹼廠址的前身鐘淵曹達株式會社;第二部份是「運輸」安平、安順的火船(海外運輸的輪船),主要是大日本鹽業株式會社,安平辦公室設在現德記洋行內,另有內陸的河港運輸安平與安順一地,則是由安平聞人王雞屎家承攬;最後一部分是「管控」,也就是負責與課稅有關的專賣局,隸屬專賣局腦鹽課(主管樟腦與鹽),專賣局台南支局設置在現台南市火車站北側的菸酒公賣局舊辦公室處(現為市定古蹟),另在各生產處設置分室,台南市有三個分室,分別是鹽埕分室、安平分室及安順分室目前都還完整保留,且都已列為古蹟保存。

安順鹽田開闢後,為了方便運輸鹽,南堤開闢了運鹽河道,以小船自安順碼頭倉庫堆地運鹽通過運鹽河道,接鹽水溪口的輪船,直接上船、外銷一貫化作業,相當順暢省時,但由於台江內海及鹽水溪不斷泥沙淤積,導致鹽田內部地勢低窪,不時淹水,1930年(昭和五年)在安順碼頭旁架設排水幫浦馬達(現仍存在)。當時嘉南大圳水路改變,安平內海泥沙淤積嚴重,無法將鹽直接裝上貨輪,只好改用小船運至安平,再運往各處。隔著鹽水溪一南一北,水運不只載鹽,一直到戰後台鹽員工自安平到安順鹽田最快的方法就是自安平搭竹筏過鹽水溪,再騎腳踏車經過嘉南大圳上的木橋,橫渡二水到達安順。



水運隨著運輸系統的發展,逐漸被陸運取代,圖為五十年代高雄港碼頭銜接鐵路,安平的鹽可以隨著輕便軌道一路銜接縱貫鐵路運到高雄港出口。(圖/鹽光文教基金會)


台灣的鹽是日治時期日本國內最主要的工漁業用鹽的來源,一直到戰後,鹽都還是台灣出口的大宗,只是台南鹽業運輸的管道從水運逐漸隨安平港的淤積轉為由鐵路運往高雄港出口。

已不見昔日白皙的鹽來往在運河上,堤岸的砌石邊已經成為候鳥的棲地,連結經濟命脈的水路,在不同的時空裡轉換角色,人與水的關係也慢慢隨著歲月流逝面更替角色。同樣的,台南運河也是「水路」,我們也曾經拿她當道路,曾幾何時因為文明我們早已不行船,水路又變成都市景觀。

其實,水與文明的關係密不可分,全世界的古文化都孕育在河邊,埃及尼羅河、中國的黃河、巴黎的塞納河。



西班牙薩拉戈薩(ZARAGOZA)2008世界博覽會的主題是「水」,以水為題創造的吉祥物FLUVI。(攝影/黃建龍)


日本北海道的小樽運河,與舊倉庫群成為知名的觀光景點。(攝影/黃建龍)



西班牙的伊貝羅(Ebro)河,自庇里牛斯山南麓流至潘普洛納(Pamplona),一路南流到薩拉戈薩(Zaragoza)轉向東流,流入地中海。位於水路樞紐的薩拉戈薩自然成為區域內最重要城市,同時也孕育了亞拉岡地方的歷史文化,成為兵家必爭之地,薩拉戈薩也利用這樣的自然與人文交會的資源來舉辦2008年世界博覽會的主題「水(Agua)」,利用河流轉彎處沖積的台地與河流本體作為會場,如流水流動線條般的橋樑展場,從歷史、生命、環境、生態、未來勾勒出水與文明的關係。

我們用水來做什麼?運河不就是水與人類文明最好的見證嗎?運河不只是台南的都市景觀,她應該有更多的想像,不只是綠美化、散散步,如何用新舊交替的設施見證歷史?如何兼具歷史教育?我們除了那種放在一間房子裡的展覽外,更要讓孩子摸摸砌石、摸摸生鏽的煉鐵,走一段運河邊的復舊鐵道,聽聽碰碰船的碰碰聲,這才是我們的歷史。

運河的水還在流,只是人都變了……。







文‧圖/黃建龍

台南運河八十:木瓜叔叔講故事-運河追想曲

麥哲倫發現新航線,揭開「海洋時代」的序幕;工業革命前,人力獸力尚未被機械取代前,「航運」可能是最經濟的運送方式。早期府城的移民,為了和大陸往來、為了節省運送成本,在台南前前後後開鑿數條運河以聯繫城內和安平港,這些運河可以說是「歷史必然性」下的產物。

一提起台南的運河,大家想到的就是安平路上直搗安平港的運河,事實上清朝時的五條港、清末到日治時期的「舊運河」(今協進國小到石門國小一帶),在不同的時代都曾為了府城的繁華鞠躬盡瘁。但是海岸線西移、安平港礙於本身條件無法成為優良的海港後,它們或因政、經、地理、天候條件逆轉,逐漸喪失功能。五條港、舊運河早已埋在地底下,它們由風光到走入歷史的盡頭,或許也是「歷史必然性」的結果。新運河開通,曾被府城人們寄予厚望,但也因主政者的政策及大環境等因素,未能為府城再造「盛世」。撫今追昔,就讓熟稔台南市古往今來大小事的木瓜叔叔──蔡木山先生,說說運河的故事吧!


「台南新運河」完工
和新運河近乎平行的舊運河,到日治時期也有近百年的壽命,只是到後來淤塞嚴重,每年投入大量金錢和人力疏濬,但成效不彰。當時的「台南廳」為使市區和有八萬人口的安平取得聯繫,便決定開挖新運河。

木瓜叔叔引述日據時期「台南新報」的報導,新運河由「總督府」技師松本虎太設計,大正十一年(一九二二年或民國十一年)動工,大正十四年十二月完工時,曾舉行「通水式」(引水進運河),當時挖出來的土被拿來填成今日的安平路(今安平路、安北路的三叉路口到臨海舞廳一帶)。大正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新運河正式開通,工程歷時四年,總經費七十萬三千日圓。新運河工程艱鉅,幸賴各方鼎力支援,松本虎太也贏得當時府城人民的極高敬意。

木瓜叔叔說,當日除了有掌中戲(布袋戲)和藝妓的化妝遊行外,還有由「開山神社」(今延平郡王祠)出發的迎「開山王」(鄭成功)、迎媽祖的神輿遊行。當天在運河有龍舟比賽,賽前還有「抓鴨子」的趣味活動,即船舷吊根大木棍,木棍上塗滿油,木棍頂端綁隻鴨子,參加的人或爬或走只為帶隻鴨子回家進補,並感受運河開通的喜悅氣氛,只是大多數的人出師未捷,捉鴨不成反成「落運河雞」。



千帆過盡不再,運河卻提供愛好划船運動者一個揮灑的舞台。攝影/陳俊傑


運河完工後的六、七個月後,安平港附近出現「淺灘」,大船不能通行,所以運河只能通行小汽船、小漁船及「戎克船」,運輸的功能大為降低。但是根據日據時代的「台南市志」記載,運河除了運輸的功能外,還供市民划船、垂釣、放「花火」(煙火),是市民最佳的休憩處所。此外,每逢太陽西下,運河波光潾潾,倒映船帆搖晃,河岸散步的人四季絡繹不絕,運河景觀宛如圖畫般美麗。

運河的八十年歷史裡,曾發生那些膾炙人口的故事呢?


「運河殉情記」
在向妳揮舞的各色花帕中,
是誰的手突然收回,
緊緊捂住自己的眼睛?
當人們四散離去,
誰還站在船尾?
衣裙漫飛,如潘湧不息的雲,
江濤高一聲、低一聲,
美麗的夢留下美麗的憂傷,
天上人間、代代相傳…………….. 舒亭.神女峰

沒有大文豪莎士比亞為其立傳,也沒有白居易、秦觀的才子為其賦詩寫詞,更不像「林投姊」廣為流傳於民間,卻是最貼近這片土地的府城版「羅密歐與茱麗葉」。一九三七年新町名藝妓陳金筷和吳皆義相戀,據說男子因無力為女生贖身,又受到社會輿論的撻伐,於是兩人相偕投河自盡,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這故事後來也被改拍成電影搬上大銀幕。


「運河翻船事件」
每年端午節的運河龍舟賽,是府城的年度大事之一。民國五十年代,據說一場由「寶美樓」(酒店)和同為特種營業女子組成的龍舟隊的比賽,吸引了許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們擠在由破船搭成的臨時看臺上加油助威,但因人馬雜沓造成看臺重心不平均,破船翻覆,許多人被蓋在破船下而丟了性命,運河也停辦龍舟賽了。

事件發生後,據說西羅殿廟方曾在運河邊舉行招魂儀式,當時在運河對岸一個賣「芋冰」的小孩看「師公」拿招魂鈴的樣子似乎很好玩,變學著師公搖起叫賣芋冰的鈴鐺,這一搖,許多冤魂便找上這小孩,據說當時幸好「廣澤尊王」救了賣冰的小孩,只是這小孩也瞎了一眼。當年的小孩自此和「廣澤尊王」結緣,家住西羅殿旁,曾當過里長,目前仍在西羅殿旁開館讓人「問事」。



大正15年4月25日 運河開通,當日「台南新報」刊登之運河平面圖


新運河設計者:松本虎太技師


新運河完工時的「進水」典禮



「運河的未來」
運河的龍舟比賽,直到蘇南成當選台南市長後才又恢復舉行,當年三台無線電視台爭相轉播,風光一時!只是隨著時光的流逝,龍舟比賽也失去了新鮮感。而運河也因蘇南成填平運河「盲段」(今中國城),淤泥沉積,河水變髒變臭,大家聞「河」色變,運河也成為台南的一顆「毒瘤」。木瓜叔叔說,這是早期的運河有水道通往空軍醫院(今安平路上的交通隊)的沉沙池,水中無沙,自然不會變黑變臭。

近年來幾任市長大力整治運河,現在運河兩岸的景觀變好了,河中有人練習划船,但是台南人滿足了嗎?

產業外移既成事實,發展觀光產業或許是台南再生的一劑「白虎湯」。當遊客看完孔廟、赤崁樓、安平古堡後,還有什麼新鮮的可給外來的遊客?木瓜叔叔說,台南運河的長度在國內首屈一指,又連接鯤鯓湖、漁港、億載金城,經過台江生態區而通往大海,是極具經濟價值的觀光運河。他建議依新加坡的模式來發展,當年新加坡的河水也是又髒又臭,政府大力整治後開始經營遊河船,吸引不少外來遊客。如果能這樣經營,船票、門票、小吃的收入極為可觀,但除了將運河整治的更乾淨外,首要之務便是提高跨越運河的橋的高度,稍大型的遊船才能進出。

我們多麼期望,有一天搭船遊運河看到億載金城、安平古堡時,會有在巴黎塞納河看到聖母院般的雀躍;不必到「亞歷山大橋」,在「望月橋」也能感受「我們結婚吧」的浪漫氣氛;運河邊林立的餐廳和咖啡館,或許就是台南的「左岸」。那時,我們不必豔羨秦淮河畔樓台亭榭式的餐廳,因為蝦捲、薏仁湯是更具「台味」的食物;成大的學生也不必羨慕劍橋、牛津的學生,在台南運河也可舉辦一年一度的對抗賽。






文/陳俊傑
圖片提供/蔡木山,翻攝/林文煌

台南運河八十:暗自哭泣的母親




河?有多少人還真正記得河?有多少人還走到河邊,輕輕撥弄著河水?

文明科技的提昇,在地下污水系統的建置下,河的下游經截流都市污水的排入而降低污染惡臭,讓河流原有的宜人風貌得以再度呈現;水龍頭一直連到自來水公司的淨水場,再連到河上游。水龍頭一開,清水就嘩啦啦流下來,人們也就似乎淡忘污染的來源並沒有減量。

當都市的人們再也忍受不了由自己所製造出的惡臭時,才能民氣匯聚,花錢化解噩夢。在都會之外、人口密度較低的區域,或許還能保有自然清澈,若是常為人所忽略的鄉鎮聚落,在無心、無力的現實環境影響下,那就慘不忍睹了。

河,無論是清澈、污濁、劇毒,匯集涓涓細水,便流向大海。
在河裡,可見生機盎然,也能腐爛死寂。

在河被污染至慘不忍睹的時候,有些人噤若寒蟬,絕口不談;有些人則搖旗吶喊,四處奔走;每次談論河流整治,是想要達成怎樣的目的呢?是引起關注,改善污染的情形?還是編織美夢,憧憬未來?

河的生死,大多數的人已無暇關心,或許是不知道要如何關心,若是眼不見為淨,則無須關心!河與人的關係,在自來水系統與地下污水系統的建置下,逐漸疏離。河,不再是隨時可獲得清澈淡水的來源。

在台南市社區大學的河流巡守紀錄片中,有這麼一段「河流宣言」:

大地是我們共同的母親,水是母親的血液,土壤是胎盤,河流是血管,海洋是心室。如今我們的母親在痛苦的呻吟,在暗自哭泣。我們都是地球短暫的過客,這一代人產生的問題,這一代人來解決,共同許土地一個未來,就是給予子子孫孫一個永恆的未來。親愛的朋友,我們對自己的土地所欠下的債,在我們離開時,還記得嗎?

這裡所訴說的是緊密相連的共生關係,是整體的觀照,是全面的承擔與負責,而不只是宣揚局部美好而避重就輕的駝鳥心態。每一條河流的清澈重生都是令人欣喜感恩的,都是人們自省與負責的結果。可是,真的別忘了,在台灣,大部份的河流,因為人們缺乏良心、愛心、警覺心,所以都還存在著嚴重的污染問題!真的別忘了,我們共同的母親還在痛苦的呻吟,暗自的哭泣!







文/大明
圖/大明‧晁瑞光

台南運河八十:翡翠項鍊串舊綴新

自從中正路底的台南船溜──運河盲段矗立起中國城,台南舊市區中心好似關閉了一扇面西的窗口門戶,頓時,空間感失序!就如水都威尼斯的聖馬可廣場前的水域突然消失了一般……。

20世紀初葉以前,相對單純的產業運輸需求,造就了府城新舊運河的繁榮鼎盛,隨著運河盲段消失,漁貨不再經由運河直抵市區漁市,整治前的運河已淪為府城的大排水溝,渲洩都市民生廢水。

五期重劃區,一個完全沒有舊街包袱的新興都會社區,面對功能勢必轉型的府城運河,都市計劃並沒有為其勾勒出適合長期發展的藍圖:慶平路林立的高樓與不夠寬廣的水岸造成壓迫,品質尚佳的慶平雕塑公園,因建平十七街與慶平路間的建物阻隔,影響其與水岸的空間連續,大大降低其可見度。

還有,安億橋邊的水岸,原是最有機會替代中正路運河盲段水岸空間意象的景點,可惜道路太過接鄰緊迫,開放空間縱深不足。現今僅只南邊水岸的綠帶規劃,猶如翡翠項鍊半邊看,可惜!設若安平路改為西向單行,民權路四段與安平路平行,間隔在百公尺以內,交通功能可以互補無虞,其餘空間配合南岸整體規劃,環繞水岸、隔水相看不厭的景觀功能才可能完全呈顯。

項鍊的架構還需翡翠綴飾:水岸寬闊處水平及垂直向度層次變化的設計,於綠化生態、於視覺皆可提昇豐富程度。安億橋的橋洞高度,足夠提供行人、慢車自運河博物館邊的步道沿水岸向西自在穿行,這需要設計者的細心與貼心。位置合宜、形制安適,甚或造型藝術家參與設計的水岸、街道設備,如座椅等,除實用功能,兼具畫龍點睛之效,若開放小額認捐購置,增進民眾參與,別具意義。



產業運河功能轉換的成功案例。圖片提供/邱仲銘,
資料來源http://www.fodc.org/images/maps_canal_open_closed_sm.jpg



街燈的形制可以呈顯在地文化意象,值得費心斟酌,燈光設計、燈柱間隔等諸多細節,當然不能輕忽。現有水岸單車專用道,明顯立面標示欠缺,不僅折損專用功能,亦導致行人輕忽、容易發生意外事故。負面景觀元素的去除、防制,需要一套周全的準則並嚴格執行,例如臨水岸的加油站、販售攤屋等……。

單從衛星影像看一線筆直、南北延伸達兩公里的安順運鹽運河,都不免一陣悸動,府城開埠迄今,各個時期因應當時產業需要開鑿的運河,分佈廣泛、不一而足,若有計畫的全盤考量,就實際可行者適當串接聯綴,也有可能展現如倫敦郊區運河織成的多重項鍊景致。



細心貼心的規劃師,應為行人設想安億橋下的穿越通道。


慶平雕塑公園因建物阻隔,影響其由運河水岸之視覺可及。


今年九月12~14日在美國賓州伯利恆(Bethlehem)舉辦的世界運河研討會(2006 World Canals Conference),討論的主題是「產業到休閒:綠化運煤運河」,貫穿賓州和新澤西州的運煤運河,從18世紀末期到19世紀末期100年間,對美國的工業發展曾扮演極為重要的角色,能源開發應用的演變,使這條運河喪失原來的功能,但經由聯邦州和地方政府的共識和具體的通力合作方案,現今轉折演化成為新興的提供休閒遊憩、運動、教育、展演等多元功能的運河社區。

Olmsted提出翡翠項鍊(Emerald Necklace)這樣的河岸景觀規劃概念,應該不僅只是限於空間硬體設施的規劃、設計、施作和管理營運;世界運河研討會內容涉及的運河開發、演化、保存、維護等文獻及其詮釋,諸多經驗,都可以引為我們串綴府城翡翠項鍊的借鏡。






文‧圖/邱仲銘

台南運河八十:河澄水清生機現~市區賞鳥、觀蟹的好地方


夜鷺



「日據時代,鳥類學者風野鐵吉,曾經在安平港附近觀察過黑面琵鷺……」根據當時的這一段記錄,我們可以瞭解那時的環境,可能還很適合鳥類的棲息吧,
所以連黑面琵鷺這一種既敏感又脆弱的大型水鳥,才會在這裡出現。

光復後,府城人口激增,城市面積擴張,適合野生動物棲息的荒野和溼地日益萎縮。一條條運河,漸漸瑟縮在車水馬龍的街道和高聳樓房之間,早已失去和自然相連結的臍帶。市區的污水,未經任何處理就直接排放於運河之中,運河逐漸遭受污染。歷經數十年污水的排放,隨著污染物的堆積,整個運河系統成為毫無生機的死域,河邊早已無人垂釣,亦不通舟楫,基本上已算是一條超大型的排水溝了。

近些年來,環保意識抬頭,有識之士開始關注並著手整治運河。值得慶幸的是,台南運河與外海相通,潮汐作用帶來了自淨功能。所以在安平污水處理場啟用後,攔阻了部份污水,運河正緩慢的自我療傷,似乎又恢復了部份生機。



黑腹濱鷸


招潮蟹


今日重臨運河觀察,昔日污染最嚴重而居於中華西路至望月橋的河道中,如今偶而可見一、兩隻小白鷺在與運河相連的排水口中覓食。在緊臨安平漁港奉天橋至安億橋間的河道,自淨作用較為明顯,已不時可以看見魚兒躍出水面,這樣的狀況頗令人欣慰。

億載金城後方的航道,兩旁隨時可見小白鷺、夜鷺等佇立,秋冬以後至春夏之交,候鳥南遷度冬,在河岸水域間,會有磯鷸、鷹斑鷸、金斑鴴等奔跑覓食。

整個運河系統之中,生態環境最精彩的當屬安平污水處理廠附近的「安平港紅樹林保育區」了。在欖李及海茄冬等紅樹科植物之樹冠上,停棲著成群的小白鷺、夜鷺及黃頭鷺,晨昏之際鳥群尤多。樹下泥灘中,有招潮蟹及彈塗魚,也有鴴、鷸科及秧雞科鳥類出沒。水中則有紅冠水雞、小鷿鷉等浮遊,陸地上斑文鳥、紅鳩、斑頸鳩及喜鵲不時前來造訪。這裡可說是市區一處賞鳥、觀蟹的好地方;可喜的是,在我動手寫這一篇文章時,從報紙上得知市政府有意將這一塊生機盎然的地方,規劃成賞鳥樂園,如果能及早完成,市民就有一處親近自然的地方了。

最近,市區許多道路,正在進行污水下水道的工程,雖然造成了一些用路人的不便,但想到,一旦污水下水道系統完成之後,運河可能有澄清的一天 ,這一些小小的不便,就值得我們忍耐和期待的了。



高蹺鴴






文‧圖/陳加盛

台南運河八十:與河共舞──西式划船國手黃語蓁談河流的美麗與哀愁

不論是烈日或是寒風,總是有一群人在安平運河邊認真的跑步著,不論是汗水或者涙水,總是有一群人在運河中划著槳,為著他們的榮譽,努力向前行。

當我來到安平運河的司令台後,看到的是一幕幕的感動,這樣的感動,從我眼前的訓練景像,生動的浮現。在他們溼透的運動服下,我看到了努力的真諦,我看到了認真的價值,他們是一群西式划船的選手。

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樣,對西式划船是相當陌生的,西式划船是船身較為細長的競賽船,也是一種超耗體力的運動,訓練中不僅對體力及技術要求嚴格,過程中對團隊的紀律、個人的意志都是嚴格的磨練,如果沒有恆心是無法持續的。

經由導師的介紹,我得以訪問到國際名校划船錦標賽金牌國手黃語蓁老師,她從高中開始學習西式划船,以優秀的成績保送大學,畢業後回到安平國中擔任實習老師,同時利用課餘時間回到划船隊上,幫忙教練進行培訓工作。

黃老師如何接觸西式划船的呢?她說:「一開始是因為升學緣故,現在則是喜歡,希望能夠研究改善,讓西式划船技巧能夠更好。」

她認為:「西式划船很有發展潛力,從一開始到現在,已有二十幾年,國內最好的成績,已經有奧運的選手了。」

如何成為優秀的划船選手呢?黃語蓁老師說隊上的教練要求很高,特別是在品性方面,看到長輩一定要開口打招呼。因為,好的品德會比好的成績更重要。

至於划船技巧,黃老師認為最重要的是下水的技術,台灣是以多人團體為主,因此,選手之間默契要很好,不能有太多自我意識,才能相輔相成,否則就會變成各自划各自的,針鋒相對。



作者與黃語蓁老師一起下水,體驗西式划船、與河共舞的趣味。


划船選手常常接觸到各地不同的河川,在黃語蓁老師印象中,國內最美、最乾淨的是宜蘭冬山河和屏東的東港溪。國外則是大陸所挖的人工比賽水道,一般來說,人工水道的水沒有流動,會很容易發臭,但是,他們維護得很好,週邊的腳踏車步道也不錯。這些國外的休閒設施都做得不錯,值得我們去觀摩,例如有摩天輪可以坐,讓觀光客不會無聊。

嘉南大圳是黃老師認為較髒的,有很多的家具、死狗死豬,都是人為丟下去的。原本他們划船訓練的地點也在這裡,那時,他們下水划不到幾下就會打到一包包的垃圾,於是他們只好邊划邊撿,在黃老師的印象中,她非常的疑惑,疑惑的是,怎麼會有人把那些垃圾丟進來,他們應該多體諒別人,不亂丟垃圾,除此之外,黃老師覺得嘉南大圳也缺乏放船的地方。

經過整治的安平運河,黃老師覺得水質改善了,有時還有人來釣魚,在練習時,更有許多民眾來看,此時就可以藉機宣傳,讓大家知道台南市還有西式划船這項運動。

不過,安平運河有時還是有大型家具阻礙划船,此外,冬天時,天色很快就暗了,因為是背向划船,再加上光線不足,選手划船很不方便,甚至平常練習的時候,還有人會玩模型船,選手一方面要認真練習,一方面又怕把別人的模型船撞壞,因此,在練習上造成了許多的不便。

安平運河對划船選手來說是一條無障礙的河流嗎?

黃老師說,畢竟這條河流也不是划船選手專用的。

她認為,安平運河的整治,對划船選手來說有很大的幫助,乾淨的河川,才有乾淨的水質,有乾淨的水質,對一位划船選手來說,才有清新的空氣。除此之外,河道的整潔也是很重要的,如果划不到幾下,就打到垃圾,那不就像是在操場上跑步,跑不到幾步就遇到障礙,訓練受阻。

一條無障礙的河流,才能讓我們與河共舞。

黃語蓁老師表示:「因為我們有在使用河川,從事划船運動,就不會亂丟垃圾,但是有些人沒有,就不會去愛護河川,因此,就把垃圾丟到河中。」老師感歎的說:「大家應該都要有公德心,事實上,大家都會使用到水,如果這些污水流到家裡面,是不是很噁心呢?」

一條河川孕育了萬物的生命,萬物的生命是靠著水來完成他們的生命史,所以,護溪為護生,河川是公共的財產。

黃語蓁老師希望安平運河未來能更好,發展划船運動,吸引民眾,形成景點,可以讓台南市民有機會認識西式划船,體驗與河共舞的感覺。






黃語蓁國手,下水示範操槳。






文/吳秉謙(海佃國小《小台江》水手)
圖/吳茂成

台南運河八十:河流,城市的第三條出路──堂堂綠水出前村

河為經,道為緯,山海相接,守護台灣千萬年。

在冒險家的腳下
河流是條通向未來世界的道路
在環保運動者的心底
河流是大地生命的脈動。
在平埔族的神話裡
河流是滌淨污穢的生命之水。

最親近河流的,是戲水的孩子
最懂得河流的,是河濱人家
採捕糊口,快樂的源泉

河流帶來這城市的美麗,河流載走這城市的哀愁。
朝去暮來
堂堂的綠水,在你我的眼底,是怎樣的面容記憶?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讓我們用力划,划出這城市的新出路。


你愛河流嗎?你走過多少條的河流?

我愛!我為她寫故事,在故鄉的土地上守護著她,守護她一生一世的清白。

守護是回頭望,讓我們可以看得更清楚,這彎彎曲曲的來時路,這冤冤屈屈的污染故事,我們的河流是如何的被沾污,失去了她一生最珍貴的清白。

守護是向前看,讓我們看清楚這城市的發展困境,看清楚這河流的源頭與來勢,如何繞著這城市,守護這城市,激盪這城市,流向河海相接的文明起點,找到祖先們所應許的美麗新世界,子孫的桃花源。

河流,是這城市的第三條出路!

因為河流蜿蜒於生活、社會、環保、經濟、發展的左右之間,源自於生命,源自於大地,溯源而上,帶領著我們回歸土地,獲得甦醒,獲得自由,獲得力氣。

台南這座城市,北有曾文,南有二仁,中貫鹽水溪與嘉南大圳,河流曾是這城市,無數子民走過的出路,走出舊城,走向廣闊的郊外田野,走向無窮的未來。

相對於台南市週圍的郊區來說,舊城是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不斷吸納所有的資源,在一座城市的發展歷程中,河流所靜靜流過的郊區,並未獲得人們真正的認識,她,是附屬於中心的後花園,偌大的身影,消失在舊城光環下。

然而,打開地圖,東西橫竄的河流,讓我們看到,她串起了中心與邊陲的鴻溝,讓我們看到這城市桃花源,希望的所在。



你有多久未曾在河堤散步?一台單車,順著河堤,騎出這煩擾的都市。


嘉南大圳與山景/從開台古都行起踏出,到得前頭山腳盡,堂堂綠水出前村。


河流被放在台南市發展的位置來看,河流曾是先民尋找安身立命的拓荒古道,河流曾是郁永河踏出府城的起點,河流曾是護城的險地,河流曾是運鹽載米的通路,匯聚成汪洋如鏡的台江內海。

河流是踏出舊城中心迷思的起點。

因此,站在尋找舊城出路的起點眺望,河流之於台江,河流之於台南市,古往今來,導引出一條出路。

過去,河是港,是生態,是家園,是生活,是交通,是移民,是貿易,是戰爭,是經濟,造就了一府的榮光;現在,台江淤塞了,河死了,河不見了,這城市的榮光也隨之暗淡,這城市的新運河要流向何方?

處在現代的我們、處在活得更好的希望裡,選擇生產工具,就是一門大學問,決定了這座城市發展的命運。

我們在傳統與現代的渡口邊,選擇了工業,選擇了商業,發展出今日的府城,然而,當我們羡慕南方乾淨健康、綠色經濟發達的國家時,那麼,請回頭看看,我們的城市是否更有希望呢?



沿河而行而思,讓我們一起來尋找這城市的出路。


河流臭了,土地也會跟著死的,這城市的清白也會被沾污了,水和土地是生活裡最重要的生機、一座城市是否健康的根基。

請低頭看看啊!我們的河流,我們的土地,是長了梅毒的母親,我們是如何的背棄著她,執政者躲在冷氣房裡,商人躲在燈紅酒綠裡,學生躲在教室裡,似乎看不到道路旁、堤岸旁、水圳旁奄奄一息的母親。

河流是這座城市的希望,守護河川的志工組織,是這座城市的先行者、探索者,尋找這希望的源頭與出路,在守護行動裡,不斷的鼓勵,不斷的辯論,不斷的前進。你呢?

你在那裡?在這城市生死存亡的渡口,準備航向那裡!

請你告訴我,如果你發現了新的桃花源,看到了新大陸,看到新的人間淨地,請告訴我,不要讓我們痴痴地在這裡等候,引領著我們駛出這傳統與現代的渡口。

長河為路山為道,城市發展的困境迷局,終有盡頭,一如登山,到得前頭山腳盡,堂堂綠水出前村。

希望就在眼前,黑暗的盡頭就是黎明的起點。

風生水起,柳暗花明,站在堂堂的綠水畔,讓我們心連心、手攜手,築起守護台灣的千里河、萬里道,守護這片好山好水的美麗家園。

這千里河、萬里道,以河流的上下游、東西為經,以台一、台三線、南北為緯,串成一張綿密的守護網,守護台灣,要上山也成,要下海也行,在這開台的古都,守護台灣從這裡行起踏出,沿著河,直奔曾文溪的水山發源地、玉山山頂;沿著河,來到南科史前文化遺址,踏上四五千年前的先民足跡,在這裡,在這河海的相接處,重新開展我們祖先未竟的旅程,讓河流帶領著我們,航向世界,走出這城市的桃源淨地。

只要你我有心,有願,那麼就可以緣溪行,找到希望之地。



圖片提供/財團法人台南市文化基金會‧台南人百年老照片資料庫


安平運河/翁瑞昌
圖片提供/財團法人台南市文化基金會‧台南人百年老照片資料庫安平漁民用四角網網魚,竹筏位在魚網內,網底擺放魚餌沈入水中後,漁民則不去管它,可趁機休息或睡覺,等魚兒入網後,再將魚網升起,用長竹竿撈魚入籃。






文‧圖/吳茂成

台南運河八十:運河再生已啟動


運河沿岸現況 攝影/曾燕珍


一.前言
全世界多數著名的城市,均有相同響亮的河流伴隨之,該河流常常牽動著該市市民的感情與夢想,如巴黎的塞納河、倫敦的泰晤士河、紐約的哈德遜河、京都的鴨川等皆是如此。對府城人而言,1922年開闢的運河,不僅是全台唯一的內陸運河,更陪伴著府城人,一起見證城市歷史的起落與產業興衰,台南運河流動的其實不只是水,更是府城人的整體記憶與共同情感。

台南運河之緣起可追溯於日據時代的一場暴風雨淤塞了安平港,為開闢新的港口與水道連接台南市與安平兩地,乃於1922年開工興築運河。台南運河蜿蜒流經市中心,全段最寬處約100公尺;其餘河段約60公尺,運河河段西起安億橋至安平港內海止,全長約6000公尺,相鄰地區面積約四百餘公頃。構成都市主要的藍帶系統。

市政府自80年代起持續關注加強運河周邊之相關建設,民國91年起更推出「運河再生計畫」,包括都市計畫變更、運河清流、沿岸景觀塑造、交通整建、水上觀光、景觀橋樑等六項子計畫,正逐步有計畫性的推動運河之再生。


二.完成都市計畫變更
市府搭配運河再生計畫之推動,變更運河兩側地區之都市計畫,並於93年12月發佈實施。

運河兩側由安億橋往東轉西南至健康路,依照地區路段特色設計規劃分為安平舊聚落區、交通轉運功能區、水岸住商街屋區、水岸住商大樓區、水陸門戶與新都心區、水綠複合住商區、港灣生產作業區、紅樹林生態區等七種分區(詳圖一),為結合歷史保存、居住、交通轉運、產業、生態保護功能之多元性可親、可遊、可居、可觀的國際級及人性化之親水空間。



一:變更台南市運河兩側地區案分段定位說明圖
圖片提供/台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



圖二:變更台南市運河兩側地區案交通動線系統構想圖
圖片提供/台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




在活動機能上──運河再生作為台南市重要的水綠生活及休閒帶,除了建構市民容易親近的開放空間之外,未來兩側建築基地希望是可以激發聚集效應的商業休閒服務活動機能使用,藉以活化運河兩側的空間介面。

在陸運交通上──未來運河沿線的交通系統改善,應維持既有的新舊市區及對外聯繫交通順暢,並擴大緊鄰運河道路之人行空間質量,設置步道橋聯繫兩岸活動,並預留大眾運輸工具的路線行走及停靠空間。另為串連運河兩側之土地使用、運河兩側之活動以及人行動線與自行車道系統,於本案規劃增設五座人行景觀陸橋。(詳圖二)
在水運交通上──配合安平港國家歷史風景區將港域空間開放出來後,未來安平港之水運交通將可向東延伸至運河全段,沿線並預留幾處碼頭船站位置,以便未來各橋樑完成後得以行駛載客平底船,成為安平五期重劃區之交通運輸特色。(詳圖二)

較重要之都市計畫變更事項包括下列五項﹕
﹝一﹞調整運河沿線土地坵塊,建立地區順暢之人車動線系統,打通都市計畫道路,帶動地區整體合理之發展。
﹝二﹞積極利用沿岸閒置公有土地,變更開發為公園綠地、廣場、停車場等開放空間,藉以串連形塑水岸整體親水公共開放空間,並提供各項配套性公共設施之設置,以整體帶動運河沿岸之發展。
﹝三﹞增加商業區面積約20公頃。
﹝四﹞增加公園、綠地面積10﹒5公頃。
﹝五﹞增設人行景觀橋樑7座。


三﹒運河再生計畫推動現況
在都市計畫發佈實施後,運河周邊相關建設確有整合必要,市府自民國95年初起,正式成立專案小組,集合府內相關局室,包括建設局、工務局、都發局及區公所,並由主任秘書為召集人,以小組作業方式,整合各局室資源,共同推動各項建設。綜合執行運河觀光、風貌塑造、水質改善、交通、土地合理使用方面之計畫。該計畫有別於過去對運河的零星改造,未來將能有效落實運河周邊環境的良性發展,提供延續性且開放性的親水環境,並與「安平港國家歷史風景區計畫」相互輝映,讓台南市之發展得以脫胎換骨。計畫包含下列五項重點﹕

﹝一﹞水上觀光發展計畫:運河全段分為「觀光遊艇區」、「平底船區」及「划船區」,結合沿岸景觀規劃多樣性之水樣滑動。
﹝二﹞沿岸景觀塑造:除修護沿岸景觀,並開創都市景觀與水岸風光的調和性,建設人性化親水環境。
﹝三﹞景觀橋樑營造:包括改建臨安橋、承天橋及新建臨安路延伸之跨河景觀橋工程,使遊艇可以通行無礙,並加設人行橋樑及人行、腳踏車穿越橋底涵洞。
﹝四﹞運河清流計畫:提昇運河水質淨化速度,確保都市生活環境品質,提供市民休憩場所及水上活動空間,進而帶動附近商機。
﹝五﹞交通整建計畫:配合運河豐富之遊憩活動,進行相關人行道、自行車道、交通設施、號誌改善,並整體考慮區域間之交通連貫系統。



安億橋位於運河及安平漁港之交接處 圖片提供/台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


運河沿岸人行、綠帶空間 攝影/曾燕珍


截至95年底將再完成之計畫及工程包括:
安億橋至新南橋自行車道劃設。
運河一、二期清流底泥疏浚工程。
永華路至中華西路橋東側人行道暢通。
建平十七街﹙運河南岸﹚林蔭景觀道工程。
﹝五﹞運河水上觀光計畫可行性評估。

目前較難推動的是,承天橋及臨安橋離水面淨高不足,改建為必要之先決條件,惟因缺乏建設經費,導致運河水上行船及觀光計畫之實現,勢必往後再延。



展示運河歷史的運河博物館 攝影/曾燕珍


四﹒結語
府城人對運河再生,不只是情感與記憶,更是台南市邁向世界舞台及提昇住居品質之指標計畫;市府亦期望對運河及週邊地區之更新改造,不止是景觀及親水空間之改善,更應藉此帶動運河週邊活動之活絡及相關商業商圈之蓬勃發展。運河再生已啟動,相信運河之未來
將有一番新景象。






文/莊德樑(台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局長)
圖/曾燕珍‧台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