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對映著歲星,
以十二次為一周期,
作為歲月單位,
固定依序循環,
驗證中華民族天文學的成就,
更代表中國人對天地運行生生不息精神的體證,也是「天行健」哲學觀建構的具象表徵。
年復一年,日昇月沉,陰陽幻變,寒暑更迭,對時間節奏的掌握與運用,是人類高度文明化的極致表現。不論個人喜歡與否,民國96年抑或是西元的2007年,日子將盡不返,緊接逢迎而上的是民國97年,即關鍵台灣未來發展影響甚深的西元2008年立委和總統大選年。
由於今年歲次屬亥豬,針對眾多台灣人關心新的一年到來,總希望台灣經濟帶來復甦生機,使生活更加安康富足,因此在送走亥豬、迎來子鼠之際,無不引頸企盼來年的子鼠就是一隻大金鼠。
舊歲丁亥豬當值尾聲,為新歲的戊子鼠準備拉開序幕,說明中國千餘年來對時間文明的深蘊內涵;亥豬值歲,子鼠接班,十二生肖以十二歲固定依序循環,代表中國人對天地運行生生不息精神的體證,也是「天行健」哲學觀建構的具象表徵。
至於十二生肖,相對當歲屬相的連結及映射在中國人對「十天干、十二地支」時間文化的內容上,則在在凸顯出當歲屬相的生肖文化,絕非只是淺薄的民族生活中地域信仰的神話層次而已!
十二生肖古稱十二相屬(或稱屬相),取十二數,各以子丑十二辰配獸作代表;東漢王充《論衡.物勢篇》有「以四獸驗之,十二辰之禽效之」,唐《事始》指「黃帝立子丑十二辰以名月,又以十二名獸屬之」,說明至少在唐代已確立十二生肖文化,儘管十二生肖之獸名容或有些許異同之分,但自十二地支取十二辰配獸的文化觀,則早已是中國人生活的一部份。
為何取十二之數,也是個文化積澱下的課題,十二就中國人來說,不是個實數,反倒是個成數,即被觀念化的數字,是用來表示數的「位」,而非具體精算的「量」,表示中國心中的「天之大數」,如《左傳.哀公七年》有「周之王也,制禮,上物不過十二,以為天之大數也」;而十二生肖對映著歲星以十二次為一周期,作為歲月單位的依歸,又一次驗證中華民族初期天文學的成就。
從天文學牽引出的十二生肖辰配獸文化,本就是個耐人尋味的課題,有歷代不乏學人的奇想附會,也有一說是中國古代各族的動物圖騰崇拜的產物,如古閩族為蛇種,槃瓠犬種,或炎帝為「人身牛首」動物神皆是。
子鼠圖/木雕/松鼠和葡萄圖。
子鼠神畫稿/府城陳玉峰手稿。
中國幅員廣大,民族和文化多元,對固有的十二生肖文化必然有大同也有小異,但最為多數民族認同的傳說,則是講十二生肖最早仍是由軒轅氏黃帝遴選配獸確定。只是這十二辰所配的十二獸,到底如何遴選確立,在中國各族文化所呈現者一樣說法不一而足,尤其所謂「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已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的擇獸排序,更是眾說紛紜,絕無同一版本。
關於生肖各獸位序排列,如民國97年歲次戊子的鼠,在十二地支上為何獨尊為首,傳說在黃帝的遴選大會上,原本以勤農辟地的牛一路領先,怎知偷偷隱身於牛背上的小老鼠,竟在終點前自牛背一躍而下,搶在牛前爭得第一。
其實,類似此種為十二地支鼠為首的民間故事俯拾皆是。像上述為借牛說鼠的故事,另有借貓說鼠的傳說,講玉帝要選十二屬相,四天王先舉薦司晨雞、守門狗、耕田牛、駕車馬、念經貓、拜月兔、治水龍蛇、鎮山虎猴和犧牲豬羊當為十二生肖,玉帝允受並令正月初一齊聚南天門報到,此事經鼠自貓處獲悉信息,且相約貓同往,未料是日一早,鼠却逕自提前來到南天門,還受玉帝矚目而搶得第一名。鼠借貓奪子鼠之名,甚至使貓永失入列十二生肖排序,儘管是民間俗譚,倒也為貓吃鼠習性提供一個合理解釋。
還有一則是流傳福建晉江甚廣的子鼠傳說,不僅將民間視鼠擅偷習性定制化,同時亦將十地支子鼠淵源合理化;故事說唐三藏西方取經時,曾依一鼠偷取藏自如來書庫中的一部甲子經,事後三藏為獎賞鼠輩之功,遂封鼠為生肖之首。當然這種民間故事純屬鄉野俚譚,不過以鼠擅偷、啃或咬的認知,的確也為鼠擔綱起地支之首的角色賦予理所當然的意義。亦即,老鼠的咬,居然和中國開天哲學觀有了啟發的作用。
中國開天思想中有謂「子為天正,丑為地正,寅為人正」之說,三正說源於古三代夏正建寅、殷正建丑及周正建子的歲首,又說「三正,三統也」,故三正統正成中國文明的一個完備文化單位。
因此,在生肖中子鼠為首,以清代劉獻廷《廣陽雜記》引李長卿《松霞館贅言》解釋倒還算貼切;他指「天開於子,不耗則其氣(夜黑泥沌之氣)不開。鼠,耗蟲也。於是夜尚未央,正鼠得令之候,故子屬鼠。」如依此說,對老鼠形象有時還真不能只作宵小的刻板認知呢,因為鼠還是咬破混沌、定乾坤天地而生人類的大功臣!進而言之,簡直就是開天闢地的盤古的化身了。
子鼠布偶/日本北陸湯國之森工藝村。
鼠彩繪圖/鹿港天后宮,柯煥章作品。
在歲時文化的底蘊上,子鼠雖有地支之首且是開天生人的尊榮,不過在現實生活上,老鼠則從沒給為其誕生的人類所親近和善待。自古,老鼠角色都是負面居多,一般均視為「鼠害」;像《詩經‧魏風‧碩鼠》裏的碩鼠,就是指那種卑鄙醜陋、不擇手段及剝削奪取私利的貪盜者;另宋代《埤雅》說「鼠性多疑,穴出多不果,故持兩端,謂之首鼠。」「首鼠」意為遲疑不決、出爾反爾之徒。
當然,鼠輩終究不得人緣,但也因為鼠有貪婪、多疑、聚斂等不是而反被賦予新解,甚至還被奉為鼠神崇拜。閩台古有一俗信,鼠在盤古開天後,曾為人上天偷來稻穀種子的本能,而這種鼠因盜穀給人的神蹟被供奉為神的傳說,甚至在中國大江南北各省亦流傳廣泛。
台灣民間對鼠,也不盡然咸為負面看法,如晚間出現的一種嘴形較尖且會發出滋滋聲的鼠,以往家中長輩都會告誡不得騷擾,因為那叫「錢鼠」,以鼠有聚斂且一胎多生特性,代表會為家中帶來源源不絕的財富。
除此,在中國民間吉祥圖案中,鼠也是一反上述負面習性、賺得一席地位的主題元素,常見有鼠和金瓜,或松鼠攀爬咬葡萄所結合的構圖,瓜和葡萄均代表多子多孫,而鼠善聚斂且一胎多生,在傳統農業社會和科舉功名觀念裏,多子就有財祿盈門的吉祥意涵,一般家庭對鼠可謂是又愛又恨。
金鼠站首位(左下角)/日本北陸湯國之森工藝村。
子鼠圖/布藝/陝西民藝十二生肖吊飾。
文‧圖/李奕興(國立台中技術學院商業設計系、大葉大學造型藝術系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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