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某囡仔，油麻菜籽命

「查某囡仔，油麻菜籽命」當我和四個姐姐在破落的舊式宅院裡穿梭嬉戲，不經意的吵醒搖椅上打盹的祖母時，她搖著頭，嘆口氣，就這麼說著。

這麼鄙視女人的一句話，卻不得不承認它的道理。在傳統的社會裡，女人沒有自主權，一生的命運隨著婚姻飄搖，「嫁雞綴雞飛，嫁狗綴狗走」，就像油麻菜籽一樣「臭賤」，嫁到不好的丈夫，瘦弱的肩得扛起沉重的家務，眼淚往肚裡吞。就像母親，在父親欠債出走後，仍得替他照顧年邁的祖母，守著破舊的宅院，而斑剝的牆上，永遠貼著法院的傳票，漆著不堪的辱罵字眼。母親這顆油麻菜籽，就這樣發揮強韌的生命力。

灰暗的日子終究過去，攀爬母親駝著的背，我順利的唸到大學，在這學術的殿堂裡，我深信，這一代的我們，現代的查某人，獨立自主，不再依附男人，我們擁有燦爛的未來，將開出絕美的花朵，永遠不會再是顆油麻菜籽。

然而，「查某囡仔，油麻菜籽命」不久之前再次聽到這句話，內心悸動不已，那是姐姐抱著孩子，來向我借錢。也許是我嚴峻的側臉像極了祖母，姐姐竟淌著淚，說著這句我早已遺忘多時的話。在低啜的聲音裡，我怨透了這爲女人下註的悲情。

年初二，開車載著母親、姐姐和姪兒們到郊外走走，驀然間，豔黃的花海映入眼簾，姪兒們捺不住興奮，在田中奔跑嬉戲。是一大片的油菜花田啊！微風吹拂顯得嬌柔卻又堅毅，金黃的色澤燦爛了孩子們的笑臉。那時，我快然的領略到油麻菜籽的另一種意涵和心情。不論是傳統還是現代，女人之所以甘心做一顆低賤的油麻菜籽，那是因為，她們知道，犧牲血淚將足以滋養大地，自身的悲苦，換來的會是豐盈的下一代，油麻菜籽的苦榨出了甘甜的淚。台灣的查某人真水真水……




文／查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