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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聖誕夜，我走出太平境充滿寧靜氣氛的教會，內心祥和，全身沐浴著光。往昔隨意讀過的路加福音第四章驀然清晰浮顯：「耶穌被聖靈充滿，從約旦河回來，聖靈將他引到曠野，四十天受魔鬼試探。那些日子沒吃什麼，日子滿了，他就餓了。魔鬼對他說：『你若是神的兒子，可以吩咐這塊石頭變成食物。』耶穌回答說：『人活著不是單靠食物，乃是靠神口裏所出的一切話。』」回顧前半生，真覺受盡魔鬼試探，屢屢上當犯錯，幾番差點葬送性命。
熱愛文學，使我深記徐志摩所說：「一個男人一生中如果不曾去過巴黎，就枉為男人。」但我的好友Angel陳卻說：「一個人一生中如果不曾聽見主說話，就枉為人。」文學與宗教，是否可以統合？我還沒找到答案。
當年離婚後我選擇嫁給文學；為完成文學志業，2004年早春我選擇離開人人欣羨的教職，回到家鄉過著簡單、幾近一無所得的生活。我以為擁有女兒的親愛，學生們的熱愛，朋友們的關愛，長輩們的美愛，這麼多的盛情大意，行走文學的黃楊幽徑，應該抵擋得了百年孤寂與千年血淚――我卻覺得好累了。為什麼我失去挑戰的力量？
Angel陳與先生在南門教會結婚，三十多年來過著美滿生活；她並不因經營婚姻生活而失去自我，繪畫、舞蹈、爵士鼓等教學，和每週五上午固定的靈享小組聚會，讓她多彩且充盈。「夫妻是兩股繩子，神是第三股，要三股繩子來編織人生辮子，才得牢靠。」她告訴我維持穩固的婚姻生活，是喜樂之鑰。還有關於夏娃是亞當的肋骨所塑，「肋骨是保護內臟的。因此妻子要護衛丈夫，讓他不斷成長茁壯，自己也會成長得更壯碩。」這是我聽過非常新鮮的肋骨解說，Angel陳心中的順序：上帝→丈夫→我→兒女→父母，最終還是回到我自身中；相對於女性主義者的論訴，我乃自己中心，實在異曲同工。Angel陳為什麼不會累？
文學讓我累了，那麼我必然還有所缺憾，這缺憾還無法歸回天地。何處是我真正的天地？我到底該尋什麼天地？我需要置之死地而後生嗎？我，不斷地自言自語。
太平境馬雅各紀念教會興建圖
口埤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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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日早晨，微雨，我前往1865至1868年間馬雅各牧師去巡後山，甘為霖與李庥牧師接續佈道，後山許多平埔族整族受洗，其中之一的口埤教會。從新化教會右轉，往虎頭埤、大坑農場方向前行約二至三公里，馬路邊有綠底白字路標「口埤國小」，沿路標的小徑而入，陽光倏地晴麗了，眼前仿如夢境般出現一間霧幻教會，紅磚瓦屋頂，白牆鑲箝八座藍紅玫瑰花窗，哥德式高聳拜堂入口的玫瑰窗有聖杯葡萄金枝玉葉，簡潔俐落白十字架，紅磚瓦下有金閃閃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口埤教會」正楷字。
我揉揉眼睛，正以為置身仙夢中，未料一位亮黑膚色的卓小姐向我走來。啊！非夢。她介紹自己曾是卓猴社族人，是口埤教會的聖詩唱領班長；「妳可以等等嗎？我聯絡一位菲律賓來落籍的萬牧師，這是主的安排，你們要認識。」我自是樂得夢幻中晃晃悠悠。
「Good Afternoon！」我們同聲響起，這位Edgar Macapili娶了西拉雅族女子，樂從妻姓萬，中文名益嘉（一家）。我們英文台語並用，聊起他岳丈萬老先生是西拉雅平埔族文化協會負責人，創辦Siraya Onini竹音樂團；萬牧師擔任樂團指揮、作曲、整理失傳甚久的西拉雅文字，他妻子已經編出二至三千個左右的西拉雅文字，「用羅馬文來讀，妳會英文學起來非常快。」哦，我從來不知道會講英語跟讀西拉雅文字竟會如此緊密接連！
萬牧師領我前往萬老先生的山林居處參觀，綠幽煙竹一片景明，眼前簡直是陶淵明的盧舍。萬老先生在此闢地耕耘，方圓池塘有一竹排，鴨子悠遊；田埂路公雞昂首闊步，紫藤花團錦簇。「還好妳不是拜四、五、六和拜日來，不然我忙不過來，無法為妳導覽。」萬老先生和藹笑容，待我親切如家人。他盧舍前掛著簡單招牌，咖啡紅茶三明治麵飯等，底下卻沒有價錢表；「我提供簡單吃食給健行、登山客充飢，這是幸福。至於價錢則隨個人開心，沒有也沒關係。能為人服務是我的喜樂。」儘管他希望能有更多年輕志工來參與學習西拉雅文字音樂及樂器演奏，進一步為越來越多的登山健行觀光客導覽，「終極當然是推廣。」
不過，「這需要時間慢慢去完成。」我離開時相約再訪，還得知此處可通中興農場，正是農場後方，可以健行一至二小時，登山三至四小時，充分吸收森林芬多精，最益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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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擋生命的斷裂，到底什麼最為有效？
你恨他人，上帝就恨你。
你不原諒他人，上帝就不原諒你。
你和世人和解，上帝就和你和解。
你接納世人，上帝就接納你。
你愛世人，上帝會更愛你！
2007跨年到2008的禱告夜，參與其中的敬拜，為台灣祈福時，我開始練習讀羅馬文「THÂI-PÊNG-KÉNG」和英語Maxwell Memorial Church並用，感受「焚而不燬」的基督教精神，基督徒何以無所畏懼，扮演永遠制衡的反對角色，主張行正義等。想像在白色恐怖時期牧師講道經常被請去警察局問話，聖經被銷毀等情事，直到1978年12月的美麗島事件劃下白色休止符。而美麗島事件源於其一：1977年基督徒發表「人權宣言」，甚且更早的1971年退出聯合國；基督徒在台灣風雲詭變的時局中，適時地發揮大無畏精神，扮演關鍵性角色。
「Better late than never！」英語有句諺文，寧可晚勝過從來沒有。我想到一個非洲獨立國家領袖曾經講過的：「我們周圍的戰火，使我們聽不清楚，但人類的聲音和其他聲音不同，它能超越遮蔽一切的噪音，即使它並未大聲疾呼，即使它只是耳語，最輕微的耳語也能超越戰火，當它傳達的是事實。」生命和夢是同一部書，逐頁去讀是生活，隨性翻閱是夢，儘管歷史講的是人類一場長久、沉重又難以理解的夢；但我毋寧更深信夢可以理解，只要敞開心懷，接納天地萬物。
口埤教會
傳說為廖繼春所繪(未落款)
沒有什麼事物是無法改變的。我還不知道，也許信靠主，可以增強我的力量。我只知道，在人生與文學的這場戰爭中，我一定可以找到真正的原力。
All The Best Wishes
All The Love
For You！
祈願萬世太太平！
（特別感謝太平境教會主任幹事段振福長老，卓猴社的卓小姐，萬益嘉指揮，西拉雅平埔族文化協會負責人萬老先生等，暨更多基督徒的熱心幫助。）
文‧圖／陳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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