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1日 星期二

四校文藝獎-台南一中.台南二中.台南女中.家齊女中

新詩類佳作

初夏的星砂/台南一中 張皓凱


夏天第一次到來
 亮著焰陽的水面
  倒映著兩人的身影

抬頭仰望
那片青空 廣闊無垠
哀傷的靛藍之中
孤獨的白雲 終有玩伴
第一個堆起沙堡的人獲勝
與你相識的那年夏日 玩耍不再一個人孤獨
  閉上雙眼
 就能聞到朋友的
   味道

那個城鎮
搖晃著棕欖葉的悠然翠綠
那片大海
閃爍著海波瀲灩的輕盈水藍
第一個到那沙灘的人獲勝
我最喜歡的人正在那兒等著
即使身在無法到達的遠方 今後是否還會為我等待?
閉上雙眼
 就能聞到夏天的
   氣息

在星空下玩耍的 滿著真心的笑容
追逐那螢光點點
信仰這這初夏的夜空 亮著的快樂的回憶
第一個集滿整瓶星砂的人獲勝
手裡拿著的是一玻璃瓶的夏日
  閉上雙眼
就能聞到大海的
   呼吸

夏天第一次到來
 亮著焰陽的水面
  倒映著兩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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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詩類第三名

編織/台南一中 張嘉倫
    
瞇著眼睛,
瞧不出朦朧的端倪
太過微渺的孔隙,對不準
調不好焦距面對
話題總偏離視線那麼一點

抉擇花色的猶疑
比幽想的完備來得繁複
不夠專心,就
交錯不出
屬於你適合鑲嵌的稜線

你說,燃燒的火炙最淒美
我卻找不著能永恆的劇焰。
剛學會織圍巾就要趕殺時間
拋下所有姿態,刺繡
是要換你
僅僅不夠乾脆的拒絕

夜遇夢影你
(我忘了睡著的疲累)
因為不滿意而鎖眉
我恍悟地起身,
急急讓針線扎手染血
最接近你的顏色
要抽出血管才夠格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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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類佳作

迴游/台南一中 張嘉倫 

九點,生理時鐘冷不防又輕震了起來,瞌睡在桌前的我躍動輕悸著,比被水潑醒還清晰。「整理一下儀容恰好是十分鐘。」加上車程約剛好等於你每天固定隨著人群出現的時刻。
  
在便利商店對面煞車,像個小偷窺望你是否早到了。確定你沒那麼無聊,我遵守交通規則不逆向行駛,越過馬路,學掠食者一面尋索你必經的據點,一面提心吊膽往你的大門前進。(我不要你知道我們昨日的巧遇是經過設計的,我不要你知道我花了將近半小時一再重複找尋你的身影,我不要你和知其實幾個月以來我們都是約好的,只是你從來不認為你用行動答應我你每天都會出現……)
  
一條魚漫不經心穿梭在熙來攘往的逕流與漩渦裡,看著其他同伴紛紛對著同一目標展現他們的勇氣,自己卻只能像感官儼然失調一般,循著固定的路線原地打轉。不是他不想前進,而是身體的控制神經已自動在生理時鐘響起的那一刻,接上了易於多愁善感的右腦。功能停擺的左腦只能配合著另一半的感覺不清不楚地哼著屬於無奈的悲調,腳步則隨輕微的危機意識時而停止,時而又追向那未知會不會給予救贖的目標。迴游回家鄉是相當耗費體力的,一如我無法靠近你的懷包。(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牽強,畢竟你從來都不認為你可能是我的。)
  
然後我累了,十點才回到家。
 
有點帳然,今天又是個情緒不夠穩定,甚至使我吝於打聲招呼的一晚,空虛地望著迅速逸走的時光,我的鬧鐘也許只是被誰無心地調快了一小時?我天真的想著。漸漸頹然,所有塌陷的、紊亂的、紛亂的念頭一時之間全湧上來,逼我再也承受不住思緒已然叫結的大腦─像快被撐到炸開了一般。「碰!」一聲跌進了某個陌生的世界,我的左腦終於跳出來說話。
  
也許你不該每天浪費一小時在等待上;也許你其實一直都知道是徒然只是不願承認;也許在這種時候每個人都會變成笨蛋!也許……」「夠了!」我大吼一聲。「但是又能怎麼樣呢?」我只是盡我本能的跟著感覺走罷了!
  
然後空對著我因為愚蠢而封鎖了自己自由的,魚缸。
  
迴遊的空間還是那麼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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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類第三名

碎瓷/台南一中 陳宗延

好像有那麼一瞬間,他微薄的手勁把桌巾連同其上所有精緻的名貴器皿一概扯下。

殘雲捲月。

她震驚地看了他最後一眼,那個從椅子上滑落而後癱趴著臥倒在冰冷大理石地板上的男人。必定是昏厥(還是魂絕?)之際的狼狽,加以十年間太驚人的老化諸如禿髮與皮膚鬆弛,使他不能如常地被認出那個顯赫高貴的身份,衣冠楚楚的詩人。

曾經,他引領了文學界千軍萬馬的盛衰起落。他做主,他最大。從來沒有誰能如此一家獨大而主宰整個出版市場。最顛峰的時候,文學領域在他與他的「幕僚」們的主持之下,已經超越了人們對政治權力結構的重視。報紙的文學副刊不再隱身於報紙第二疊財經版內的第二落,反倒和頭版頭條調換了位置。他的文字像是鴉片,人們看了會上癮。而他也象徵性地引發了另類的鴉片戰爭。是真的。他的出生地甲國和童年時光的乙國和留學習文的丙國,三個原本就不合的國家為了爭搶蓋他的紀念館而在邊境上擦搶走火(他現下居留的丁國總統決定不出面干涉,因為覺得不需要出聲,專利權就會鷸蚌相爭地到手了)。

你不會相信結果是什麼。他飛到戰地,從直昇機上被縋在半空中,拿起擴音器,要求他「最忠實的書迷與詩迷」停戰,讓大家回歸文學吧。最後他與甲乙丙三國元首一同獲得當年的諾貝爾和平獎。

不過這個文學史上絕無僅有的君主,在位期間只從他的青澀歲月期延展至七旬垂老之際。後來聲色犬馬的副作用佔領他大半的大腦區塊與反應神經,他的文字也就說服不了女人買他的書,更別說,和他睡覺。那些自命的文藝女青紛至,要向他討感情債,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和他有過一段情。他賠上一切他賺來的,只除了那間公寓。他本來有許多棟更富麗的房子,不過他只留下公寓。

他記得,那是屬於她的藏嬌金屋。她是他的元配,但是第一百五十三或四個女人。既非空前,也非絕後。最後只有她留著,這就只能說是他厭舊但她戀舊了。

其實她從來也讀不懂他的文章。她是不通文墨的文盲。非不婉嫕,於此微缺然;他是故意要娶一個不識字的女人,而且讓她自己一個人住在小公寓;這樣他要跟別人歡好時,起碼不會覺得受到窺視。她倒也不在乎丈夫的放蕩。

就這樣,他來公寓找她的次數反倒少的像是偷情。

她僅僅珍視著他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一只青瓷花瓶。

他要她不要把花放在裡面,「因為哪有花比妳更豔麗?」年輕時他還真是口不擇言的扯謊家啊他,她想著。她一直都把花瓶放在公寓最顯眼的角落,和他的照片一起,其實是要給他看的。雖然他也並不在乎她的忠貞。

財富和信用和才氣一起破產之後,她又收留了他。他是七十五歲,她才六十歲。她並不期待什麼神仙眷侶,只要他好好的……

......卻終於倒下去了,拜伏在死神的膝前。於是她拿起花瓶的一塊殘片,往自己的頸部,快利地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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